失敗者

失敗者
　　近來，情緒似颶風狂嘯、波濤拍打礁石海岸，一前一退，粉碎海岸線上所有眾生。妻泣、女兒哭，唯有天真、無關世事的兒子，開懷笑著，跑著。
　　我是個失敗的父親，不平衡的心態間歇注入日常舉動中，雖有自覺卻難以遏抑。女兒鎮日仰我鼻息，似乎天威難測，小小年紀卻觀盡臉色遽變，漸次地以封閉、討好來苟延殘喘每早每夜。
　　我是位無良的丈夫，不顧世事推移，不念昊天罔極，逕自剝奪岳父大人僅有的天倫之樂。其孫女因女婿之故，漸顯敵視之態，唯有二歲多的小孫子，無憂無慮，和他偶然的互動、眼神的流動、追逐的動靜。更甚者，我竟讓他拱手讓出原本屬於他的其中之一的避風港灣──這房子，該屬於他的頤養、安樂之所。
　　那晚，妻子深入的剖悉、期許的堅定，使我真的該深刻地體認：「屬於自己的，毋須追求；屬於別人，難以承受」。既然事實已是如此，變與不變，也該在分寸拿捏中，仔細把玩、淺酌品嚐。該「變」的是自己，我憑什麼要求別人？為何要奢求他人？這是他的生活準則，數十年如一日，「不變」的該是如此。
　　月色雖迷濛，周遭彷彿籠罩著薄紗、瀰漫著不確定；但我勢必該還給妻子一位養育她多年的老父，也該還給女兒一個風平浪靜的成長環境。繁雜的生活、緊湊的發條，雖然我仍難以適應，但練「吸星大法」之人，憑藉己力強壓反噬力道，至於，未來會如何，我已不願去想、去畫。
　　我會將鑰匙鄭重地呈上，也會將咆嘯禁錮在心牢中，但我不可以藉旅遊來釋放，一旦撕去封條，一百零八條好漢又將作亂世間。在孤獨中，我靜待、品味那股反噬的招魂。